最近好友梁永樂先生問我「鄉村學校是甚麼?」趁着這個機會,我和同事一起談談對鄉村學校的感覺。 我們是年青的老師、在校二十年以上的中堅分子,還有在這間鄉村小學任教三十年以上,「當局者迷」的校長。鄉村學校總是親切的,師生關係總是密切的, 總有一種家的氛圍。
鄉村學校的老師總能記得大部分學生的姓名、性格及喜好。我們並不是擁有超強的記憶力和讀心的超能力,而是因為村校規模相對小,一般只有六班至十二班,師生比例相對較好,相處時間較多。因此,當學生遇到情緒困擾或有行為問題時,村校老師較容易覺察學生的成長需要,能夠適時介入及給予支援。久而久之,學生可以安心地和老師分享他們的感受,密切的師生關係更使學校成為他們的第二個家。
猶記得三十年前,八鄉的老師甚至會知道各家的家庭背景,如:陳家養豬、林家種菜,吳家種劍蘭等。家長日並不是嚴肅的匯報,而是大型家庭聚會:家長慷慨分享他們種田的收成,親切地與老師分享生活點滴,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卻成了緊密的家人。
經歷出生率下降、移民潮、村校關閉、合併等風雨,校內的百年老樹依然長得茂盛和強壯,師生和家長的關係更密切。昔日的「小豆丁」已成為爺爺、嫲嫲,「小小豆丁」已成為家長。現在「小小小豆丁」在八鄉的課室努力學習、在八鄉的草地繼續自由奔跑,他們就是我最引以為傲的「校孫」。在八鄉的中心,百年老樹開花、結果。對!是這種傳承的精神,見證了家長對村校的信任及情誼,讓林蔭下的教育一直代代相傳。
學生善用校園的設施休息和嬉戲。
林蔭,除了替學生遮風擋雨,還孕育着不同的生命。我們拯救回來的六隻流浪貓、家長送來的烏龜、盾龜、金魚、兔子小星星、在校培育的蝴蝶、螢火蟲,甚至不速之客松鼠和雀鳥,牠們全都成為了八鄉生命教育的導師,透過老師們設計相關的課程和體驗活動,教導學生珍惜生命和培養關懷動物的價值觀。這是鄉村學校的可愛之處,因為擁有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能夠容納多元的教育元素。
家長送來的烏龜在八鄉中心小學安居。
鄉村學校四季分明:春天,大地回春,花兒綻放,蝴蝶在花間起舞,我校成了金斑蝶的培育基地;夏天,彷彿有曬不完的太陽,不論你走到哪裏,太陽伯伯也會照耀着你,全校師生戴着獨一無二的校製太陽帽,盡情享受日光浴,擁抱健康膚色。秋天,地上滿佈落葉,甚有詩意,每年師生家長總會期待每年一度在校園內舉行的中秋迎月晚會,歡聚團圓;冬天則有吹不完的寒風,無論怎躲也避不過,但我們總愛在校園的小山坡爬上爬落、在樹屋下聊天又或靜待松鼠探訪。無論是哪個季節,老師們始終保持着對教育初心的堅持,為每一個「八鄉人」創造看得見的幸福校園,讓他們擁有非一般的鄉村學校生活和童年回憶。
美麗綻放的花朵是校園內美麗的風景之一。
鄉村學校是一種古典美,老師的初心知善美。雖然鄉村學校的建築物可能未如城市學校完善。因此,教育軟件——即教育理念和方法——在這裏更顯重要。村校平房式的設計,一般校舍多以課室為主,大多數沒有大禮堂,有的只是一個大空地、草地或雨天操場。在八鄉,老師須為不穩定天氣做足兩手準備,發揮彈性及團隊合作精神,靈活走位,以彌補學校的硬件不足。因應村校的鄉郊環境,我們反而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讓教學團隊有創新的教學方向,走出課室,從實踐中學習,實現教育與生活的融合。在八鄉,你會看到師生與中文大學建築系一起共創的共生園地,讓人、動物、植物擁有一個共享自然空間,增強心靈幸福感。我們和煤氣公司一同建造的智能水耕溫室,寓生態於教育、寓教育於耕種、寓收成於慈善。一個又一個的農圃,常識科食農教育,讓學生拿起農具,擁有自己的小土地,「從做中學」。
八鄉憑着「窮則變,變則通」,把村校硬件不足的部分靈活解決,上上下下都為這個百年老家付出努力。年輕的老師心目中,八鄉中心小學是最佳的書房。當裝潢師傅詢問書房的規劃時,我們指向圍場外那棟白色和紫色的平房,笑道:「那已經是我們最佳的書房。」這個距離我們家只有三分鐘路程的地方,是八鄉中心小學的迷人所在。她是一位極富魅力的存在,每一處都充滿了獨特之處,尤其是她那雙水靈的眼眸。
在這裏,學生、老師和工友分散在不同的角落,尋找他們的小時光,將教育與生命交融,彼此共融,共同編織出豐盈的人生。貓兒自得地打着呵欠,松鼠悠哉地在操場奔跑,魚兒自得地在蓮間嬉戲,烏龜平靜地在草地漫步,蝴蝶安心地在花間飛舞,而植物自然地在温室中茁壯成長。這裏充滿了生命的躍動,一種觸動心靈的感受。只要注視着她的眼睛,便能感受到那靈動的氛圍。
八鄉中心小學的貓咪們的識別證。
學生、老師和工友都在她的懷抱中努力經營、共同打造出一個舒適的家。你可以看到學生們呵護着一條條小毛蟲,將微小的生命捧在掌心,用最柔軟的力量放進保育箱內。校長和老師們在一旁給予支持和指導,同時謹慎地讓學生們發揮他們最豐富的想像力,為貓舍和松鼠屋進行建設。工友們默默地守護校園,細心地安裝各種設施,如防撞角、簷蓬,甚至魚池過濾系統,總能在你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
和諧平靜在她的眼睛中閃耀,這種靈動的氛圍彌漫着我們的生命,呼喚我們享受教育和生命的意義。
她就是八鄉中心小學,每個生命體的理想花園。家就是最安心的避風港,情緒都可以真誠地流露,那種誠懇的、真摯的、最直接的關懷,總是洋溢在她每一處,擔心你穿不暖、吃不飽、休息不夠,把你照顧得妥妥貼貼。兔子在寒流時總能找到休息的暖地,學生在成長時總能擁有前進的勇氣,同事在需要時總會得到體諒的包容,校舍在任何時總會瀰漫兼愛的氛圍。在這個家,我們安心地照顧着彼此,因為我們是彼此的最強後盾,是這種的安全感,同事相任理解和分擔,師生相互信任和關懷,動植物與人類相互支持和分享。在八鄉,她的至善,是每個生命心動的融和。
師生佩戴起印有學校名字的帽子,熱情地參與校內的各種活動。
百年校舍,是我們的家,「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我們不用吝嗇每滴的愛,我們不必躲避着強風,我們會一起牽着彼此、乘風破浪。 總的來說,鄉村學校以其親切的氛圍、師生關係的密切和特色的教育元素而受到人們的喜愛。儘管現今鄉村學校的硬件設施可能相對簡單,但它們透過教育軟件的力量和靈活變通,仍為學生提供了豐富而獨特的學習經歷。學生能夠享受大自然的美景,與老師建立深厚的人際關係,並從多元豐富的教育活動中獲得更全面的發展。
八鄉中心小學校長黎婉姍,從事教育逾三十年,熱愛鄉村教育。曾任環境局環境運動會委員,推動環保教育。帶領學校參與賽馬會「正正得正」教育計劃及香港教育大學生命教育計劃,致力營造良好學習環境和推動生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