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廟街有一位外籍神父,半生都在事奉本地弱勢社群。他衣著清簡,住在狹小的劏房,過樸素的生活。廟街所有人都認識他,因為他在這裏服務了十四年之久:「我們希望幫到香港減少街上的乞丐、吸毒者和露宿者,令他們有地方落腳,令香港成為一個更平安、更開心的地方。」
廟街是香港最熱鬧的地方
胡頌恆(John Wotherspoon)神父於澳洲布里斯班出生,中學時於一所獻主會學校就讀。由於所有老師都是獻主會神父,他們積極鼓勵學生奉行基督精神,幫助窮人,這一點令胡神父深受影響。一九七三年他成為獻主會的神父,開展了在教會的工作。獻主會在香港營辦了數間學校,同時會支持香港聖母院堂區的服務。胡神父於一九八三年隨隊來港做義工,當時已對香港印象深刻。一九八五年因為港區教會人手不足,胡神父遂決定前來長駐。胡神父憶述初學廣東話時笑料百出:「當時我在馬頭圍邨住,新年期間如常到中大上課,上車時跟司機打招呼,用廣東話說『新年快樂』,本地人很高興見到會說廣東話的外國人。兩個月後到了清明節,我照辦煮碗跟人說『清明快樂』,我當時不知道清明節是甚麼。」
胡神父初來港兩年一直於馬頭圍邨及聖母院堂區服務,隨後去到大嶼山堂區,服務梅窩、大澳、東涌和貝澳等事奉約六年,接着去了廣東省肇慶,一面教英文,一面幫助窮人。零八年回港後,他便長駐油麻地廟街,轉眼服務了十四年,見證着廟街從盛到衰,又在疫後漸漸復甦過來。「廟街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是香港歷史的一部分;香港是個熱鬧的地方,而香港最熱鬧的地方就是廟街。」
監獄工作成效昭彰
胡神父設立的服務中心在廟街一百八十七號,門外寫上「耶穌醫生中心」,要走上又斜又高的一排鐵梯級才到達門口。中心的裝修十分簡潔,靠牆有一排放滿聖經的書架,是胡神父特別印製、有中文和英文版本的簡易聖經,每次到監獄探訪便會帶給囚友,由於內容簡明易讀,深得囚友歡迎。中心最深處是祈禱室,每次聚會時胡神父都會帶領群眾在此祈禱。日常有需要人士可以隨時上來中心求助,胡神父的義工團隊亦會定期為他們服務的群體提供中醫義診和理髮等服務。這裏亦是胡神父的辦公室,他每天便在這裏埋首
處理巨量而繁瑣的文書工作。胡神父表示眾多工作之中,以監獄事務最為繁重,包括要幫囚友處理信件和申請讀書等。「我每星期都會去監獄一次,疫情前更是每星期三到五次。我所有監獄都會去,荔枝角、壁屋、羅湖、大欖和喜靈洲都走遍,每次一去便是七、八個小時。很多囚友學習程度連中三都沒有,中文大學特別為他們設立簡單的英語課程,鼓勵他們在獄中進修。上星期到壁屋探訪,就有百多名年輕人給我號碼,表示希望申請在中大讀書。」
胡神父的監獄工作亦曾帶來龐大的禁毒成效。二零一三年他開始請因運毒在港服刑的非洲人寫信回鄉,勸阻同鄉不要為錢幫人帶不知名的包裹或行李來港,這正是當時的毒犯慣常的運毒技倆,導致不少為搵快錢的非洲人誤墮法網,刑期長達十數年起。胡神父的寫信行動在網上被廣傳,成功令到每星期都有一至兩名非洲人因運毒被捕,減少至全年僅一人犯案,成效昭彰,當時多名原訟庭和上訴庭的法官都大力稱許胡神父的作為。
成立MercyHK為了多行慈悲
教宗方濟各宣佈把二零一五至一六年的「非經常性聖年」命名為「慈悲禧年」,鼓勵教眾多行慈悲。胡神父為響應教宗呼召,成立了MercyHK,並於二零二零年正式註冊為慈善團體,主動為社區有需要人士提供援助。「我們主要服務佐敦至油麻地的有需要人士,特別是露宿者、吸毒者、釋囚和單親家庭等。」胡神父會為他們提供食物和住宿援助,包括派發二百張飯票,及利用慈善捐款租下多個單位安置他們。香港絕大部分的非牟利機構必須經過社工探訪或漫長的申請,才能安排到住處給有需要人士,胡神父是少數可以立即為他們提供住處的社區服務者。
MercyHK目前合共租用了六個住宿單位,容納了二十多個本地露宿者及二十多個外傭,為數約四、五十人。「我們不會為住宿設立時限,只要有需要,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六間宿舍之中,有一間是特別為單親家庭而設,原來區內有很多來自菲律賓的單親媽媽。胡神父特別眷顧這些單親家庭,定期為她們舉行親子大食會,希望在艱苦的生活中送暖。彌敦道甘肅街街口的平安大廈,曾經是胡神父主要租用的地方,疫情期間最高峰試過租用三、四十個房間給六、七十個人住,包括因為晚市禁堂食而沒處可去的麥難民,以及因為感染新冠肺炎而被趕出家門的外傭,每月租金高達十六、七萬。起初只得胡神父獨力管理,既要處理租務問題,又要疏導住客跟屋主的矛盾與衝突,更因為太多人擠在一間狹小的屋內,引發住客的健康及精神問題,令他完全吃不消。由於需要幫忙的人士眾多,MercyHK的義工團隊亦日漸壯大,目前除了負責本地露宿者的Simon,還有服務外傭的Lucia、服務病人和情緒問題的Agnes、負責統籌工作的Eddie,以及專門幫助吸毒者的Raymond和Patrick。
Raymond和Patrick昔日都是吸毒者,戒毒後當上社工,近年半來他們成功鼓勵超過四十名吸毒者入戒毒所,令胡神父感到非常鼓舞。吸毒者是其中一個區內難以解決的問題,胡神父的宿位唯一的限制就是不讓吸毒者入住,他解釋:「吸毒者未必安全,例如用冰毒的會有機會精神錯亂;其次是他們曾經因為癮起,急需搵錢買毒品,因而偷取其他住客的物品變賣,自始便不再收容吸毒者入住。」但無家可歸也無處可去的吸毒者會為社會帶來問題,因此義工們會定期為不同吸毒者小組,包括尼泊爾和本地的舉行聚會,多關心他們的動向,彼此支持,並積極鼓勵他們進入戒毒所。「吸毒者入戒毒所往往缺乏決心,現在幫我看店的男士以前也是吸毒者,在柯士甸的隧道內行乞,我們鼓勵他入石鼓洲戒毒所,完成戒毒後我們給他地方住,現時請他幫手看店,重獲新生。」
太忙了,根本沒時間退休
胡神父曾經在廟街開設了三個攤位出售二手電器,讓受助人士來幫忙看檔,但因為夏天天氣太炎熱,工作太辛苦,加上太多有心人士經過傳媒報導之後得知胡神父的善行,捐贈了大量二手甚至全新的電器給他,促使他數年前在「耶穌醫生中心」隔兩個鋪位開設了一所「慈悲耶穌環保店」出售電器,為MercyHK籌款;疫情期間轉型為社區支援中心,專門派發防疫物資。除了廟街一百八十七號的「耶穌醫生中心」,胡神父又得到有心人義助,免費租用彌敦道五百五十七號十九樓一所辦公室,成為MercyHK的新基地,他繼續常駐「耶穌醫生中心」,其他義工則於彌敦道新址坐陣。
胡神父認為幫助露宿者,可以減輕社會不少負擔。「數年前加拿大有一個關於露宿者的研究,表示Homelessness會令當地衍生數以百萬計的支出,例如露宿者盜竊,要動用到警員的人力、上法庭和懲教所的支出,還有醫療開支等。露宿者亦會傳播疾病,周圍遊蕩引起麻煩,因此當地開設了社區中心讓露宿者入住,改善他們的健康,減少他們盜竊或犯毒的機會,同時可以令國家減少支出,社會亦更開心更安全。」他希望香港都能夠開設這樣的露宿者之家,長遠解決露宿者及更生人士無家可歸的問題。
胡神父餘下的日子亦會長駐廟街,期望專注做好該區的工作。神父現年已經七十六歲,問他有沒有退休的念頭,他如此回答:「我真的很忙,根本沒時間退休,相信耶穌會安排。香港教區神父可以八十五歲才退休,看來我還有很多年可以做。」將大半生奉獻在香港的胡神父,對這裏的愛非常深厚:「我很喜歡香港,喜歡很簡單的生活。作為一個基督徒,幫窮人是應該的,幫窮人就是幫耶穌,為善最樂!」
目前MercyHK最新的計劃是籌得二百萬元善款,於廟街開設「慈悲香港餐室」。「我們明白很多釋囚和更生人士出獄或戒毒後沒有地方容身,故此希望開設餐廳,為他們提供容身之所,提供就業機會,同時作為社區飯堂,為他們提供三餐。希望餐廳於九至十月份開張。」餐廳現階段已開始裝修,並申領了所有所需牌照,善款目前達到約一百五十萬元,冀獲更多善長人翁支持,助他們早日達標。如欲捐款支持,可將善款直接存入中國銀行戶口01258120220434;或轉帳至轉數快帳號106619224,收款帳戶名稱為「MERCYHK2020 Limited」。將銀行存款收據及姓名WhatsApp至9849 8546給Eddie Chan陳先生,可申請慈善捐款收據作扣稅之用。